【记者观察】
编者按
随着我国社会治理现代化水平持续提升,“社工”,这个称呼日渐被大众所熟悉,专业的社会工作者群体成为人们社会生活中越来越离不开的角色。
截至2022年9月20日,全国已有92.9万人取得社会工作者职业水平证书。社工们秉持着“助人自助”的理念,穿起基层工作千根线、架起座座连心桥,为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贡献着光与热。这份职业有什么样的苦乐?如何在这平凡却重要的岗位上发挥更大作用?记者与您一起走近他们,探寻答案,倾听心声。
光明日报记者 陈之殷
“还记得4年前,刚通过考核成为一名社区工作人员不久,我又主动参加考试,取得了一个新身份——持证‘社工’。这让我的工作更专业。很感谢自己当时的选择。”站在万家灯火的社区里,已经成为社区工作“主力”的小诗对记者说。
2018年,英语专业毕业的小诗开始做社区工作。一上手,便感觉到了“本领恐慌”。次年,做足功课的她考取了社会工作者职业资格证,成了一名专业社工。“很快,我发现身边考这个证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乡镇的工作人员,还有刚出校门的大学生,都来了。”
像小诗这样的社会工作者,近几年不断增多。据民政部数据,2019年以来,社会工作者职业资格考试报名人数以每年10余万人的数量逐年大幅递增,考生涵盖了社区工作者、社会组织从业人员、企事业单位工作人员、高校社会工作专业应届毕业生等多个来源。
重要性凸显,社会认知度仍待提升
“社会工作者是新时代社会治理的重要行动主体。”南京邮电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副院长、副教授刘晓峰介绍,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社会工作迈入新发展阶段,出台了不少政策文件促进专业人才队伍培养。“尤其是北京、上海、广州、南京等大城市以及经济相对发达地区,社工行业发展比较成熟,大家对这一职业的认知度高一些。但从整体上看,大多数人对社会工作和社工专业人员的工作内容和性质了解不够,有不少人把社工当作志愿者,或等同于社区工作人员。”
光明智库近日发起的一项小调查显示,参与投票的网友中,33%对社工专业几乎完全陌生,35%听说过但不清楚身边有无社工机构,15%接触过少量社工有一定了解,只有17%表示自己“很了解”。
这正印证了小诗的切身体会:“大家常常感觉不到社会工作者的存在。可能是因为我们做的都是一些生活小事,润物细无声。其实,我们的服务就在您身边。比如社区里,办理各种手续、督促管好宠物、无障碍环境建设和适老化改造,都有我们参与。”
浙江温州市鹿城区滨江街道新田园社区党委书记李开珍从2007年开始从事社区工作,在她看来,居民的美好生活除了社区工作者细致服务外,也越来越离不开专业的社工队伍。“服务要讲求精细化,专业的事情还得靠更多专业人才。我们鹿城区2018年开始公开招聘专职社工。也有很多地方政府采用购买服务的形式,请专业的社工团队上门为居民提供相关帮助。比如社区养老、居民心理咨询、重点群体关怀,可多着呢。”李开珍说。
提供“大帮助”,也增添“小美好”
在快乐沙爱心帮扶中心负责人林风谦眼中,社工是连接不同社会群体的“连心桥”。
十年间,身为“资深社工”的林风谦一直把山东青岛市虎山路街道汇益港湾当作“阵地”,推动社会组织参与社区图书馆建设。有一天,他回到老家村里,发现很多乡亲常年生活在外,“老宅子荒废了,门前的枣树也没人打理”。他想到,为何不把这样的空置房屋利用起来,为村里建书屋呢?想法得到了村民们一致支持。很快,在他和社工组织的帮助下,书屋建起来了,大家以此为平台,邀请各行各业的能人回村做讲座,“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生气蓬勃”。在他看来,社会团体发挥作用的形式非常灵活,能较好地协调各主体,实现承诺、互助、互惠。
社工的力量,南京市江宁区江宁街道牌坊村黄龙岘村村民潘超也深有体会。
2015年,赶着黄龙岘打造“茶文化特色休闲旅游村”的热潮,潘超回乡开办农家乐。一开始,村里几十家农家乐各办各的,效益都上不去。四年后,在政府和社工共同帮助下,黄龙岘农家乐协会成立了,一盘散沙的农家乐成了有组织有规模的团体。潘超积极加入协会,很快发现力量大了不少:“有了规章制度,大家劲儿往一处使,互帮互助往前走。社工们金点子特别多,组织我们办音乐节、搞采摘,游客真是越来越多了。”
对村民们来说,社工不仅推动了产业发展,更给他们增添了不少“小美好”。“这些年,日子过得丰富多了,有滋有味。社工们组织‘茶乡丽人营’,把我们‘半边天’聚到一起培训技能;给孩子举办书法、绘画等培训班,带他们了解节气、体验蔬菜储存,又好玩又学本事;老人家也经常一起包水饺……”潘超说得如数家珍。
2020年9月,全国首家以社会工作为主题的“如愿社工村”在牌坊村揭牌。作为督导,南京工程学院社会工作系教师、南京红叶社会工作服务社理事长张伟见证着牌坊村这些年来的喜人变化。“这些实实在在的进步,让我们对社会工作如何在乡村振兴中发挥更大作用有了更深思考。我们希望以此激发村民参与公共事务的主动性,打造从‘社工助人’到‘村民自助’再到‘主动互助’的全闭环服务圈,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现代乡村治理体系。”
刘晓峰认为,随着乡村全面振兴步伐加快,社会工作将在优化乡村治理体系和公共服务体系方面发挥积极作用。“现在,很多乡村设置了社会工作站,‘一村一社工’目标稳步推进,农村社会工作人才总量已经出现较大缺口。下一步,要壮大社工队伍力量,提升服务的覆盖面和有效性。”
给社工更多获得感
从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社会工作专业硕士毕业后,王琪选择做一名社工,这让她成为全班同学中的“独一号”。
王琪的老师谢倩雯研究员告诉记者,据统计,社工专业对口就业的毕业生仅占总人数10%~30%,大部分学生流向了机关或企业。影响社工专业就业吸引力的,除了薪酬偏低、工作内容琐细,还有对于社会工作认可不足等多种因素。
王琪说,自己开始也犹豫过:“除了公认的‘工资低’之外,我还担心自己是个社会经验‘小白’,服务对象向我求助时,我不知道怎么帮他们。”而改变她想法的,是实习时的经历。第一次带小组,她对自己的服务水平很不满意。但最后一次活动时,一位小组成员在黑板上写下“感谢王琪老师”,大家报以热烈掌声。看着一双双真诚的眼睛,她顿时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工作中,我不断收获着服务对象的肯定。他们中有些人还会对我说:因为你们,我们的条件变好了。你们去帮助更需要的人吧。这让我很感动。我时常觉得,我们工作是为了‘治愈’服务对象,服务对象又何尝不是‘治愈’了我们呢?这才是‘助人自助’的真正内涵吧。”王琪说,“我们不仅帮助服务对象解决具体问题,更帮他们提高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自己进步也很快。”
“获得感”几乎是所有社工都会提到的词。小诗曾经在上海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收入不少,但工作无趣,疲惫的她想追寻更多意义,便回到了家乡——一个东部沿海的小城社区里,“停下来重新审视自己”。投身社工行列后,她逐渐感受到另一种乐趣:“一开始的手忙脚乱过后,我发现,每次帮居民解决一件事、调解一桩纠纷,都会特别有获得感。工作比预想要忙,工资自然也不如以前,但我不后悔——以前的我并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别人做这么多有价值的事。”不过,说到未来的规划,小诗也有些迷茫:“虽然我很喜欢社工工作,但职业上升空间的确比较小,同事和领导都鼓励我考出去。”
刘晓峰认为,当前社会工作存在薪酬待遇较低和职业晋升渠道狭窄两个主要瓶颈,而且社工要下沉基层,工作内容较杂、工作环境较差,影响了职业吸引力。如何拓宽专业社工人才的晋升渠道,是亟待破解的一大难题。另外,稳定的社工队伍依赖于可持续的社会服务项目。“目前,政府采购社会服务是这类项目经费的主要来源。未来还需探索更多社会服务提供模式,吸引多方力量踊跃注入。”刘晓峰说。
(应采访对象要求,小诗为化名)
(项目团队:光明日报记者 陈之殷、陆健、吴春燕、王斯敏 光明日报通讯员 焦德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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